美濃其實比日本合掌村還美,但還來得及讓世界看見嗎?

你是否跟我一樣因為這標題而感到震撼?
震撼的原因是,訝異於美濃比合掌村美?
還是世界來得及看見美濃的美呢?
抑或是兩者都是。

老宅,乘載著幾代人累積的生活,
現在返鄉青年打開大門,
邀請旅人走進台灣的故事,
用自己的方式,讓家中祖厝得以保存、
使世界得以體驗美濃過往的輝煌。


圖文投稿/鍾士為

我今年 36 歲,這是我辭職回美濃開民宿的第二年, 即使戶頭存款不到十萬,外加還欠銀行一屁股債,但看到童年的三合院修復之後依舊矗立在山與田的中間,心裡就有著一種平靜踏實的感覺。

我原本的工作是一名攝影記者,要到全世界出差,如果你問我倫敦哪裡好玩?我馬上可以告訴你,但若是你問我:美濃哪裡好玩?兩年前的我可能會答不出來。

或許比較害怕失去吧──每當過年時回到美濃,就會發現她一直在變,童年常見的三合院與菸樓一棟棟的消失在田野間,取而代之的是外地人來蓋的豪華農舍,老實說,有些真的蓋得很漂亮,尤其現在安藤忠雄的風格還是很紅,不過真的就是有些格格不入。

有爺爺奶奶疼的孫子真的很幸福,但我知道有一天他們會離我而去,最後剩下的會是這間三合院,我一直想要修復它,不想等到失去以後才感到後悔, 即使我知道當年爺爺奶奶努力種田養豬,一心就是要把所有孩子都送往大都市受教育,最好不要再回到鄉下來,但我還是偷偷辭職了。

原本老屋的修復就困難重重,爺爺亦不願意我花那麼多錢去修這棟他認為沒有用的老屋,當我告訴他我想要把老家變成民宿的時候,他更是大發雷霆,他始終不相信會有人來住這裡,告訴我會窮死!

想不到,老屋想當民宿其實比想像中困難很多。因為現今的民宿法本來就不是為了老屋而生,所以我們美濃一堆外地人買地開歐風城堡花園民宿,就是沒有一棟真正的代表舊時代的傳統客家三合院民宿。

民宿法規宗旨是發展農村副業,但真的有幫助到農村嗎?這是過時的法規所造成的荒謬現象 ,1980年代的美濃其實比日本合掌村還要美,每棟三合院都擁有自己堂號與菸樓, 正當日本合掌村引領風騷之際,我們台灣最根本的在地文化卻快速消失當中,全世界都在用老屋拼經濟,只有我們台灣是一棟棟的在剷平。如今還來得及讓全世界看見我們的美嗎?若不積極參考全世界可行的做法,那我們將失去最珍貴的文化資產。

民宿法本來是可以為了保存台灣傳統文化建築而生的,但台灣的民宿法卻扼殺了許多老屋重生的機會,老屋的存在是世代溝通最好的語言,但我們從不重視。你問我為何執意要開民宿?因為返鄉也要能賺錢,讓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不然誰要返鄉?況且老屋修復的花費是不會有停止的一天的。

我跑民宿證照已經兩年多還沒跑完,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再等下去, 無心地 PO 網,全世界的旅人都被吸引過來;我的第一組客人是法國人,一住就是五晚,接著美國芝加哥的客人也來了,為了多住一晚,他們還取消了原訂阿里山的住宿,中國的客人聽著老家菸樓裡珍藏的 5,000 張黑膠,她說住在這裡讓她認識了整個台灣,我常常安慰自己,連我自己都不解這棟三合院所擁有的潛力,更何況是我們的政府呢?

我想請問政府,我違法你罰我,但同時我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具有歷史文化資產的三合院,您是否也可以試著鼓勵我?

我懇請政府以文化保存的目的,放寬都市或非都市老屋申請民宿的標準,政府常說的「盡量輔導違法變合法」真的只是一句空話,因為法還是原來的法,沒有針對問題而修,第一線的承辦人員即使了解我們的需求,他們也無法做任何改變與決定,因為我們就是「不~合~法~」。我也曾在企業工作過,深深地瞭解「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」的道理。

我們這種偏鄉三合院的產權持有人不只一人,有些繼承人早就移民了,還在的老人家認為要當民宿沒問題,只要不要叫我把印章身份證拿出來都可以,萬一你把土地偷偷賣掉怎麼辦?要 3/2 以上的持有人都簽名蓋章是不可能的,因為鄉下人家幾代以來都有自己口頭約定使用的部分,硬要合法,最後也只有提早走上分割一途,為了做民宿冒著家族分裂的風險,很多人也是選擇作罷。這也是鄉下三合院很難合法的其中一個原因。

部長您為什麼不下鄉?請交通部長到違法老屋民宿住一晚,看看年輕人如何用自己的力量活化老屋,政府若是可以積極介入,讓返鄉年輕人發揮所長,讓老一輩人也了解老屋活化的價值與意義,如此下去,台灣觀光或許還有機會贏過越南、菲律賓甚至泰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