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就是東京來的東西嗎？
東京人都被機器控制了嗎？
有一種紅綠燈是附按鈕的，當你要過馬路時「據說」按下它，紅燈就會變綠燈。為什麼是「據說」呢？因為以前總覺得那按鈕不過是裝飾用的，即使你按了也沒有什麼改變。我記得小時候台北還蠻多這樣的紅綠燈，不知道現在還留下多少？是不是反應變得靈敏一點？
東京還能夠找到不少這樣的紅綠燈。在車多人少的住宅區裡，這些按鈕紅綠燈在白天並不具備這樣的功能，但入夜以後，就變身成這款聽話的乖寶寶。不是說我寵它們，實在是它們真的乖多了。按下去以後，不會等到你懷疑到底有沒有用之前，信號燈色就會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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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跟社長一起用完午餐，在回事務所的路上等紅綠燈時，一不小心就會滑進歷史河道裡泅泳的社長對我說，他小時候在岐阜縣的鄉下長大，根本沒聽說過有紅綠燈這種東西。小學時的某一天，鎮上的十字路上突然出現了第一盞紅綠燈。所有都在啟用的那一天趕去朝聖。結果，大家站在紅綠燈前，全愣住了。
「這就是東京來的東西嗎？東京人都被機器控制了嗎？」紅綠燈的四周除了田地還是田地，半小時也沒有一班車通過，大家懷疑誰那麼蠢，真會傻傻的等紅燈變成綠燈才過馬路。從那一天起，社長居住的小鎮上，那盞紅綠燈就是自己閃自己的，大家看也不看，隨心情過馬路。
以前一直以為東京這種繁忙的大都會，路上的行人都會很急躁，等不及紅燈變綠燈就會往前衝。後來發現東京人其實很守規矩，反而是大阪人總會在綠燈亮起前就開始助跑。大阪出身的朋友告訴我，那是因為大阪是經商起家的城市，大家都忙著賺錢，一秒也等不及。
不管是哪一座城市，不變的是紅綠燈前的車子，都不會在綠燈一亮起立刻鳴槍起跑，也不會在閃起黃燈要變紅燈時還硬要向前衝。當然也永遠都會禮讓行人。要是問我一座文明的城市應該具備什麼條件？我想不必多談什麼經濟發展，光是人車過馬路的這件事情，就足以說明這個國家是未開發或是已開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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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特別喜歡在等紅綠燈時，觀察站在我前面那些人的背影。路人們總是驚鴻一瞥，唯有在此刻，大家會靜靜地站著讓你細細觀看。原來穿得酷酷的男生，背包上也會掛起這樣粉嫩的玩偶啊；難怪有人說日本女生的頭髮，盤起馬尾時後頸特別性感……之類的小感想，總帶給我一些街頭的樂趣。
有時候對初次見面的人有了點悸動，也不確定還會不會有下一次時，常常在告別的十字路口，希望這盞紅綠燈是需要按鈕的那一種，並且按了也不會改變。可惜綠燈依舊冷淡地亮起，兩個人終究各自道別。然而，比起再次相見卻發現感覺不太對勁的人來說，或許不再見面了也好。
不禁讓人懷疑夜裡的紅綠燈前，是否也有一種魔力，像在燦燦日光的雪地上誰都看起來完美，讓第一次都有了自我催眠的，浪漫的假象。
本文摘自《東京模樣：東京潛規則，那些生活裡微小卻重要的事》
(封面顯示圖片：Ivan Mlinaric＠Flickr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