堅守風華老宅價值,不甘妥協的青旅之夢

你對「夢想」的詮釋是什麼?
也許是在想像裡,對未來的某種期望,
也許是在現實裡,
朝更好的未來不斷努力的境況;

對高雄這家老房改建青年旅舍的阿欣來說
夢想——是她信守老宅風華的綺麗價值,
是她堅持到底、不甘妥協的唯一信念。
但,成就這段人生夢想的身後,
究竟還
要伴隨多少排山倒海的挫敗無奈,
才能淬煉回甘…


阿欣(化名)是一家高雄青年旅舍的主人,她從小就常跟家人四處遊居,入住台灣各地民宿,在長期潛移默化的感受下,觀察民宿的環境空間設計,因她本身也相當鍾情古老物件,想開一間屬於自己民宿的心願,很早就在內心起意萌生,直到阿欣長大成年後,為了讓開間民宿成為努力志業,她跑到墾丁民宿擔任管家,每天練習接觸陌生旅客、應付各種疑難雜症,也領略到學習經營民宿的管理實務,家鄉來自南投 34 歲的她,在與先生結縭後,二人最後決定在高雄落地生根、生活。

夫妻倆人一為南投人、一為屏東人,我問阿欣為何會選擇定居高雄?決定來到一個完全沒有熟識友人的地方開啟夢想,阿欣笑著回我說:「哎,真是選錯了。」我知道阿欣在挖苦自己的背後,並非是因為她不愛高雄,而是因為她在面臨經營青旅的這條路上,遇到了許多當地政府對在地青年許多不友善的地方。

阿欣說,當初要開民宿才是他們的初衷本意,但現今這間青年旅舍,不論位居地點或是樣貌卻是老天爺的注定,「早期 Hostel (青年旅舍) 幾乎都給人比較簡單、破舊的印象,台灣民宿在幾年前蓬勃發展,更朝專業型民宿發展,許多民宿都在比地點、比裝潢,但那對我們來說,要投注的成本實在太高。其實我們後來發現不管國內外,都已經具有許多深具設計感的 Hostel 了,所以當時我們第一眼看到現在這間老房時,當天馬上就決定簽約了。」

阿欣的 Hostel 是一間老屋活化的活教材,它擁有老房子的民宿特色,又備具青年旅舍著重的共用空間,阿欣將自己的 Hostel 定位在民宿與 Hostel 的中間,「我會想做老屋活化的主要原因是,Hostel 會有許多來自不同國家的旅客,為了能讓旅客們來到台灣後,可以體驗最在地的台灣生活,入住台灣的老房子是最能認識台灣、了解文化最直接的一個空間。」


走向夢想的過程,要經歷多少挫敗才能完成?

阿欣介紹著她的 Hostel 時,夢想依舊神采飛揚,當年的理想至今仍堅毅不拔;我問她,既然當初一眼認定這間青旅就是萬中選一,那為何還要說「選錯了」?

原來阿欣這三年來從不間斷地努力使她的 Hostel 通過「現行」法規,想取得正式合法的經營牌照,目前 Hostel 僅差於無障礙空間的設置,就能順利得到合法經營。

「我的民宿才三層樓,要我單就為了一個電梯,卻要把這麼美麗的老房子打上一個洞,這老屋的特色不就全消失了嗎?要我就才三層樓的房子,要花上一百萬弄個電梯,真的有這個必要性的存在嗎? 我倒寧願讓這一百萬被政府慢慢罰……,我都不要、也不願破壞這幢老房的珍貴特色!」

為了保障 Hostel 入住房客的安全,阿欣甚至幫每位旅客投保公共意外險,也替這棟青旅住宅加保商業險;旅宿業者該按建管法所規範的部分,阿欣也都依需要程序進行相關變更,「我們不斷、不斷地被不合理的法規制罰,真的是讓人感到很受挫的事,但真正讓我心寒的地方是,稽核人員衝到 Hostel 裡舉證開罰的態度讓人憤慨。

我以為政府單位應該是要輔導業者,進行理性的溝通對話,稽核人員們四處拍照蒐證,說我這就是在經營民宿,甚至還說我在做違法日租,我們做得種種努力,現在居然被反過來認定是經營民宿的證據,政府讓我感覺『我究竟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?』我們只是想為台灣觀光盡一點單薄之力,想讓更多的人認識高雄可愛的在地,當我們全心全意在做這件事時,卻不被認同、支持,我甚至認為我的工作權力受到了剝奪。」阿欣氣憤填膺,我也深刻地感受到她投訴無門,萬般無奈、無力、無助。


「旅宿」不僅是主人夢想,還是一段鍥而不捨的人生歷程

我問阿欣,民宿努力了這麼多,意冷心灰也從來沒少,通常「放棄」是最簡單的選擇,是否曾想過要離開,另起爐灶?

「當我們把所有心力、資金、資源通通投注時,卻沒想到當地政府是這麼不支持,現階段要我放棄,也不是說放棄就放棄這麼簡單,不過若是地方政府要再繼續相逼,我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才好。」阿欣無奈的口吻,道出了束手無策的感慨。

觀光地區的釋義,呈現模糊不清的認知地帶

現行旅宿法的狹隘定義,將規範條件逐一攤開來看,充滿著諸多互斥矛盾令人費疑之處,例:交通部在高雄市內法定的「觀光地區」為美濃區、六龜區等離市中心之遠的偏遠地帶,那麼高雄市的市區算不算觀光地區?名揚國際的知名景點西子灣,廣受旅人喜愛的旗津、高雄港、哈瑪星,高雄鹽埕區、新興區滿街觀光旅客,究竟算不算觀光地區?民眾所認知的「觀光區」與法定認定的「觀光區域」,是否能放在同一範疇裡討論、被理解?唯一能確認的是,一座城市宣揚「觀光發展」的計畫,應不該淪為某項政治手段或單一口號。

阿欣深信,台灣法律應當保障人民權益,也有直接義務保護居民安全,但她直指,現行旅宿管理法至今已整整 16 年從未修訂,法律難道不應需要與時俱進的修訂與補足?阿欣盼望同業能被妥善納入管理,政府應提供在地青年有效輔導資源,以及在此之前,可以給予業者適當緩衝期,在當局取締不良的非法業者時,也應要能判斷「真正」觸法與否的準則,否則,依同套法規稽核屬性不同業者,一竿子打翻所有船上但有心經營在地的青旅民宿青年,地方政府為了「罰而罰」的驅逐出場制,是阿欣感到最不能理解也忿而不平的人生困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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